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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零:汽车强国从撕毁卖身契开始_第6章

夕阳的余晖,照在冰冷的筒子楼上,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边。

周卫东拖着疲惫饥饿,却带着一丝兴奋的身体,走进熟悉的筒子楼。

他迫切需要回家,告诉家人自己拿到了“临时工”的身份。

虽然微薄,但总算有了一个立足点,一个希望。

也许……能让父亲周大海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?

然而。

刚走到自家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前。

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周卫东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。

父亲周大海狂暴的咆哮,如同受伤的野兽:“……签!必须签!你想看着全家都死绝吗?!”

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周卫东心头。

他猛地推开门。

屋内的景象几乎让他血液凝固。

街道办王干事,大马金刀地坐在家里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上。

他粗糙的手指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。

而桌面上。

赫然又摊开了一张新的,即将写上“周小兰”名字的“卖身契”!

父亲周大海。

那个曾经也算挺拔,如今却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男人,此刻额头青筋暴跳,面目狰狞。

他铁钳般的大手,死死攥着周小兰纤细的手腕,正不顾一切地要把她往桌子边拖。

周小兰脸色惨白如纸,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,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。

母亲李秀芝。

这个曾经也是纺织厂的技术骨干,如今却因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女人。

正跪在地上,死死抱着周大海的腿,咳得撕心裂肺:“不能啊……小兰还小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“王干事!你!”周卫东目眦欲裂,怒吼出声,一步跨进屋内。

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。

王干事抬起眼皮,扫了周卫东一眼,那眼神充满了轻蔑和嘲弄。

“哟,卫东?回来的正好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优越感,“跟你爹娘好好说说吧。”

“你在厂里的‘光辉事迹’,刘大奎主任可都告诉我了。”

他故意顿了顿,欣赏着周家人脸上的惊恐,尤其是周大海那瞬间变得更加灰败的脸色。

“一个临时工学徒,刚进厂第一天,就敢跟车间主任顶牛?还敢打架?”

王干事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威胁,“刘主任说了,像你这种目无领导、惹是生非的害群之马,红星机械厂容不下!”

“这临时工,你干不了几天就得卷铺盖滚蛋!”
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周卫东强压怒火,他知道刘大奎肯定会告黑状,但没想到这么快,这么狠。

“胡说?”王干事嗤笑,手指狠狠戳在“卖身契”上。

“周大海,你听清楚了!”

“你儿子这临时工身份,根本就是钻了政策的空子。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城!”

“他这种朝不保夕的临时工,算什么‘留城’?街道办随时可以认定你们家违规操作。”

他目光阴鸷,落在周家人脸上:“一旦认定违规,后果是什么?”

“第一,周卫东立刻取消临时工资格,给我滚去最艰苦的北大荒建设兵团。”

“第二,你们违规占用名额,周小兰也别想留在城里等招工了。一起发配,大西北开荒兵团。”

“至于你们两口子……一个病秧子,一个肺痨鬼,厂里还能养你们多久?等着喝西北风,等死吧!”

“不!王干事……求求你……”李秀芝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,又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,几乎要背过气去。

“求求你……咳咳……高抬贵手……小兰……小兰她还小……”

王干事描绘的“全家覆灭”的恐怖图景,彻底击溃了周大海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。

他看向周卫东的眼神,充满了滔天的怨恨和绝望:

“听见没?小畜生,都是你,非要逞能,撕了那‘同意书’。”

“现在好了,得罪了刘主任,工作要没了。”

“王干事说的对,你就是个祸害,要把全家都害死了啊!!!!”

他扬起笤帚劈头盖脸砸向周卫东,“今天这字,必须签!你不签,老子替你签!摁手印!”

周卫东没躲,硬扛了一下,手臂火辣辣地疼。

他胸中怒火炸裂,猛地站直,眼神刺向王干事:“工作,丢不了。刘大奎想开除我?他没那本事!”

他抬手指向红星机械厂方向,声音斩钉截铁:“那台没人能动得了的毛熊铣床X53K!”

“刘大奎亲口说,我能修好,他没话说。修不好,我自己滚蛋。”

他豁然看向泪眼婆娑的妹妹:“妹,你信哥,哥今晚就去修。”

“修好了,转正,拿工资养家。谁也别想动你!修不好……”

他深吸一口气,眼神决绝如孤狼:“哥认命,哥带你走。天南海北,哥护着你,绝不让那畜生碰你一根手指头!”

屋内死寂。

周小兰看着哥哥燃烧的眼睛,死咬嘴唇,用尽全力点头哭喊:“哥,我信你。我等你!”

李秀芝瘫坐咳喘,眼中是绝望与一丝微光。

周大海举着笤帚僵住,被儿子的狠劲震慑。

“修毛熊铣床?就凭你?”王干事拍桌狂笑,仿佛听见天大笑话。

“行,周卫东,你有种!老子明早亲自听信儿。”

“修好了,我王字倒着写。”

“修不好?哼,签字画押,或者……全家滚蛋!”

他撂下狠话,摔门而去。

压抑的啜泣和喘息充斥小屋。

桌上那张“同意书”,像一张催命符,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
他快步走到橱柜,抓起两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,用力塞进破棉袄的口袋,又灌下一瓢刺骨凉水压下虚弱。

“妈,”他走到跪坐在地上的李秀芝身边,声音低沉却坚定,“给我灌壶热水。”

他又看了一眼木然的父亲和含泪期待的妹妹,只吐出三个字:“等我回来!”

说完,他不再犹豫。

接过母亲颤抖着手灌满的旧军用水壶,往脖子上一挂。

转身,拉开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
凛冽寒风灌入,吹动他额前碎发。

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决然融入夜色,朝着远处的三号厂房,发足狂奔。

他要去挑战那台冰冷的“铁熊”,搏一个渺茫的希望。

为妹妹,为这个家,也为自己刚点燃的未来。